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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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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柊月“”

    糟咯。

    不是一般的生气啊。

    指骨被捏得嘎吱作响,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那双蓝眸灼灼地望着他,似乎正在深重考虑应该如何将他分食。

    他可怜巴巴地回望,用对方最喜欢的那种湿润、崇拜而专注的眼神,试图将冰冷氛围融化,然而下一秒,眼睛被一只手盖住了。

    视线被隔绝。

    掌心的温度覆盖在眼皮上,炽热而干燥。

    “不许这样看老子。”五条悟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关吗做梦。”

    唉、被发现了。

    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源柊月保持乖巧,默不作声。

    从对方加重的呼吸声判断,确实气得狠了,换位思考一下,他瞒着所有人做出如此重大又危险的决定,也确实是件很气人的事。

    “对不起哦。”他说,“我错了。”

    “你真的知道错吗。”五条悟冷冷地说,“如果再来一次也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吧,嘴上说着我们一起,到真正行动的时候把所有人都丢掉,一个人承担风险。”

    “”

    “就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

    其实已经失败过很多次了,只是他不知道。

    “这就是你对交往对象的态度吗我究竟和别人不一样在哪里都是能被你随便抛弃的人是吗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还是决心凭什么一个人面对宿傩”

    一连串的质问,接连而来。

    五条悟的语速越来越急促,哪怕被捂住了眼睛,也能想象出对方恼怒万分的模样。

    “万一你没有回来。”他的咬字像是咬着人的血肉,声线正在缓缓颤抖,“让老子怎么办如果那样,还能去哪里找你”

    语气颤得不像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讲下去了。

    像应激的猫咪一样,处在担惊受怕之中。

    如果五条悟了解过去的那些事,就会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但如果他知道了,责任感、懊悔和隐隐的恐慌,又会时刻地将他绑架,感情变成沉重的枷锁。

    自己擅作主张的决定,要他一起承担后果,实在太自私了。源柊月想。无论是眼前一无所知的这个,还是过去让他深感抱歉的那个,他都没有真正施予过五条悟什么。

    而现在,他能的,最宽容、最善意的好心,是对往事保持沉默。会过去的,已消逝的,就这样吧。

    源柊月艰难地挪动身体,循着本能靠近,蹭了蹭他的下巴。

    他没有解释任何事,只是说“但是,我回来啦。”

    五条悟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嗯。”

    五条悟的口吻难辨悲喜,称不上多高兴,浸过冷水似的,始终有种凉凉的意味。

    他

    将手掌收了回来,对源柊月说,“睡觉吧。你很累了,需要休息。”

    确实很累了,眼皮疯狂打架,几乎是用尽了意志力,才能强撑着精神与他对话。

    源柊月闭上眼睛,很快在他的臂弯中昏睡过去。

    他坠入梦乡,秒针和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并不知道圈着他的白发少年一直盯着他,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那视线寒凉又滚烫,交织着海水与火焰。

    时不时听一下他的心跳、试探他的鼻息,确认他没有在梦中忽然死去。

    吻过他的额头,眉眼,脸颊和嘴唇,轻柔的吻,印一下就移开,一点点地、仔细地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我的。五条悟想。我的。

    名正言顺,盖了章的。

    不许乱跑。

    第二天醒来时,是下午一点,厚重窗帘透出的几缕光刺着眼皮。

    源柊月坐起身,尝试调动咒力,发现他的身体情况不是一般糟糕,可能连二级的水平都没留下,像生过一场大病,正处于恢复期,稍微多动一下就会感到疲惫。

    在成为诅咒之前,好歹也是个二级中上的水平,还是他疏于战斗、天天摸鱼的情况。

    系统这一刀砍得也太狠了,比两面宿傩的空间斩更伤人。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听从系统的建议,换一具更健康的受肉体,但那样的话解释不清的东西更多了,还是不要给自己招麻烦。

    “醒了啊。”夏油杰坐在他的床边,笑眯眯道,“还好吗”

    源柊月“困。别的都还行。”

    夏油杰“吃饭吗”

    源柊月点头,趿拉着拖鞋,与对方一期下楼。

    腿疼,他走得很慢。

    今天的午餐是海胆饭、厚蛋烧和姜烧猪肉,海胆甜虾相当新鲜,在舌尖融化有股甘甜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放凉了之后不烫人,对猫舌十分友好。

    源柊月一勺一勺地吃,夏油杰撑着下巴坐在他对面看,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讲,像个看小鸟啄米的笨蛋鸟主人,对此心满意足。

    过了几分钟,家入硝子来了,拉把椅子,在夏油杰身边坐下。

    踢踏踢踏,室内鞋踩楼梯的声音,灰原和七海出现在门口,挨着家入硝子入座。

    再接下来是伏黑姐弟,听到下楼的动静,伏黑津美纪先探头查看动静,发现源柊月坐在最中间,惊讶了一秒,折返回去把弟弟拎下来,姐弟两个也坐下了。

    明明全都用过餐了,却一个个回到餐桌边,把空椅子重新挤满了。

    灰原雄举着手机“七海,你看这个好好笑哈哈哈哈,天呢企鹅肉”

    七海建人“你的笑点未免有些太低了。”

    家入硝子“悟那家伙呢”

    夏油杰“任务去了。”

    家入硝子“你怎么闲着。”

    夏油杰“真失礼啊,我也是很辛苦的。”

    伏黑津美纪“

    劳技课作业做了吗”

    伏黑惠“还没有。”

    与他打完招呼后,两两结对,各自聊着天,没提两面宿傩,也没提昨天发生的事。

    源柊月的筷子逐渐停下了,放在碗边。

    夏油杰关心道“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我去给你买别的”

    源柊月“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夏油杰“先吃饭,不着急。”

    源柊月“断头饭吗这是”

    他们这副虎视眈眈等着他吃完再质问的样子,好像准备带他去死刑台,无端给人造就了更严苛的心理压力。

    夏油杰“那我先问了。”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敢一个人去单挑宿傩的这就是你说的我们一起吗”

    源柊月低头用筷子戳了两下海胆,再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他一下,仿佛在用眼神说,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夏油杰“”

    夏油杰心一横“别装可怜,没用。你这次太过分了,我很生气。”

    源柊月“。”

    源柊月对手指“那你打我吧。”

    夏油杰捋袖子,扯动一边嘴角冷笑,一脸你以为我不会打你吗的冷酷模样,手伸过去,凑过来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咚用指节敲的。

    源柊月“啊好痛”

    夏油杰“忍着。被宿傩揍的时候就不知道痛了吗”

    源柊月低头假哭“呜呜呜”

    夏油杰“”

    夏油杰狐疑而谨慎地问“真的很痛吗”

    源柊月立刻抬起脸“哈哈,骗你的,杰是笨蛋。”

    夏油杰又敲了他一下,这次是真的好疼,感觉脑壳被敲肿了,咬着舌头嘶了一声。

    有他开这个头,其他人也跟着发问。

    家入硝子“你真是搞了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听说吓得总监部那帮老头魂都飞了,有个当场发病”

    源柊月“死了没”

    家入硝子“没有。”

    源柊月叹气“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灰原雄拍桌“源前辈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也危险了吧”

    七海建人“源同学,虽然以结果论,你成功了,但是你未免太过激进”

    伏黑惠“哥哥”

    餐桌变成了审讯台,清楚他们带着责备的话语皆是出于担忧,源柊月老老实实坐着挨训,偶尔回两句俏皮话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他还是不擅长应付这种坦荡的关心,寻常的热汤对他来说太滚烫了,入口就想吱哇乱叫的程度。

    他前所未有的乖巧,低头说知道啦、没有下次了真的没有了,至于打败两面宿傩的具体过程,那是解释不清楚的,简单地说自己很强,一招把对面秒了,诅咒之王毫无抵抗之力,来不及为最衷心的下属哀悼,紧随着里梅一起去了

    天地良心,字字真话,其他人居然觉得他在吹牛。

    夏油杰怜爱道“你还是吃饭吧。”

    家入硝子“嗯,吃饭吧,多吃点。”

    源柊月“”

    源柊月“哼。你们不知道我能有多强。”

    很可惜,确实没人知道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一路坦途盛开着繁花似锦,有人乐意替他撑着天,不需要很厉害也能顺畅地走下去。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五条悟回来了。

    对方心情似乎有几分不妙,眉宇间凝着一层阴翳,看到他的瞬间顿时炸了毛“你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告诉老子一声”

    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每一处细节都揪出来数落。

    “穿睡衣不冷吗”

    “连袜子也不穿”

    “就吃冷饭吗就吃这个”

    “我找营养师给你配了餐就放在冰箱里你怎么不知道热一下吃”

    “你想气死老子吗”

    源柊月“”

    源柊月“那对不起哦”

    被数落的当然不止他一人,还有夏油杰,其核心思想是不是把他托付给你照顾吗你就是这样照顾的老子就不该相信你,连带着家入硝子也受到波及,指责她作为一个医生缺乏对病人的关心每个人或多或少地被莫名其妙的怒火牵连了。

    家入硝子嘴角抽搐“他是得狂猫病了吗”

    夏油杰咳嗽一声“从昨天开始就这样。”

    源柊月则对此接受良好,无论他讲出多过分、多不可理喻的斥责,都能四两拨千斤地化解,非常擅长顺着毛捋,把猫哄得服服帖帖,但也没那么服帖,因为真的很生气。

    这个人面无表情又一言不发的时候,比发怒更为恐怖。

    没过多久,五条悟骂骂咧咧地提着一件厚外套、围巾和一双新袜子下楼,大少爷无师自通了照顾人的技能,帮他提拉链、套袜子、戴围巾,一圈圈一层层地把他裹起来,打包成密不透风的样子。

    然后,臭着张脸,对他下令“跟老子出门。”

    源柊月眨眨眼睛,乖巧道“哦。”

    说实话,衣服太厚了,真的好热。

    五条悟拉着他的手,穿过林间小径。源柊月毫不怀疑,如果天气再冷一点,对方会要求他戴手套那种两只手套之间用一根毛线连起来的儿童手套,一人一只,牵着手,像牵小朋友那样在雪地里并排走。

    一辆加长轿车停在路口,有专人恭敬地候在门边,为他们拉开车门。

    源柊月“去哪里”

    五条悟“等会告诉你。”

    于是源柊月放下心不再追问了,午后阳光灿漫,枝条在空中舒展,令人昏昏欲睡的好天气,而围巾和外套又恰好闷得人更困了,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一下子又在轿车的走走停停中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一两个小时,捏着他的手紧了紧。

    “到了,醒醒。”五条悟说,“进去再睡啦。”

    源柊月睁开眼,被他拉着往前走,双眼朦胧,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之中。

    从一座山驶进了另一座山,眼前是一幢枫树环绕的日式庭院,白色的院墙,东面坐立禅石,青苔覆盖,淡薄宁静,汀步与石阶将野趣和禅意融在一起,显然出自大师的设计手笔,处处雅致得不可方物。

    好像不是五条家。他想。

    那还能是哪

    等一下。

    下意识的,源柊月停下了脚步,理智回笼,掀起眼皮,稍显警惕地问“这是哪里”

    五条悟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答道“你以后住的地方。”

    手腕处传来轻微的刺痛。

    抓着源柊月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色筋脉清晰可见,像收拢的铁链一般,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腕骨。

    “我说过吧”他愉快地向他介绍,“是很明亮的屋子,漂亮的大房子,后院可以种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植物,地下室有私人影院,你会喜欢的。”

    五条悟端着微笑的神态,抬起手指,帮他整理睡乱的头发,丝绸般柔顺,密不可分地彼此缠绕。

    也很明确地说过吧

    再骗我,就把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