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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6章 终章·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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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宝元年。

    新天子继位还不满百日,太上皇却已经悄然自显仁宫出发巡游天下。这一次太上皇出巡,没有大张旗鼓,只有朝中宰辅和一些三品大臣知晓。

    天宝皇帝特调了锦衣卫、皇城司等精锐,又自天下精选三千受封骑士组成了太上皇卫队龙骧虎贲军,护卫太上皇沿途安全。

    离开洛阳的时候,没有万民夹道相送,也没有天子率百官出城二十里送别,太上皇不喜欢那样,若不是皇帝和宰相们坚持,甚至这三千龙骧虎贲骑士团他都不愿意带,他原意带上个二三百号人就行了。

    太上皇出京时骑了会马,第二天便换乘了马车,年纪大了,不比二十多年前那次巡视,现在骑上一天马,晚上就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

    太上皇东行,先去嵩山转了一圈,当年这里的大寺少林,如今虽然还在,但是已经算是真正隐世修行,并不接待香客游人,也没有那千顷万亩的寺田和作坊,成千的寺庙净人也不复存在,如今这里仅有一百个老少和尚,他们一边念经修行,一边耕田种菜、打柴烧炭自给自足。

    山门内没有了那金碧辉煌的金身铜像,也没有那些精美的殿宇亭台,可这里的宁静却让人喜欢。

    太上皇在山上逗留三日,与现任的方丈主持谈了少林禅宗的现状,也聊了聊佛,然后便下山了。

    继续向东行,出虎牢关,过大运河,沿济水入山东,驾临泰山。

    太上皇再次登上泰山,不过这次没有那封禅时的庞大队伍,太上皇登上泰山之巅,看了回日出,便下山了。

    往北,到达家乡章丘,去长白山看了看那边的功臣林。

    山上遍地的功臣贵族庄园别墅,蔚为大观。

    家乡已经没有多少熟悉的人和物了,这里已经是大秦六京之一,一个繁华的工商业中心,百姓安稳,工商富足,只是少了过去的那些熟悉的感觉。

    离开老家后,太上皇巡游了山东半岛,然后又沿渤海湾巡游,经辽西走廊到达辽东半岛,再越过鸭绿江,到达朝鲜半岛。

    一路缓缓而行,走走停停。

    太上皇最后还越过朝鲜海峡,登陆东瀛列岛,去看了看石见银山、别子铜矿,最后甚至到北方诸岛去瞧了瞧那边归化的虾夷人。

    挑了一个不错的天气,太上皇乘坐着士信驾来的船,前往了库页岛,登临海参崴,最后往东北直抵黑龙江口,到三儿子李哲威的封国转了一圈,在那里,罗成也看到了已经来这里安居了一年多的太妃李秀宁,她的身体还很好,已经适应了这边的寒冷,一年有七八个月的冬季的日子,她适应了并慢慢的喜欢了。

    在那里渡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之后,太上皇终究没有再往北行,而是开始南返。

    回程经过辽东白山的时候,太上皇登临山顶天池,在那里立下碑石。

    从鸭绿江口的大行城再次乘船,驶向青岛港。

    当年****经战斗过的大行城,曾经只是一座小军堡,可如今这里却是一座兴盛的贸易港口,一条鸭绿江,联通大海,将无数的商货输送往来。

    乘着渤海舰队的大船,太上皇驶回中原,在青岛这座山东大港登陆,随后巡游南下,登琅琊山。

    太上皇在琅琊山偶感风寒,便在那里停留了三个月,期间还组织了一支冒险舰队,一支十多条船一千多人的远洋冒险舰队,太上皇给他们划了一张较简单的海图,让他们往东一直航行,越过茫茫大东海,去寻找东荒大陆的南陆。

    虽然士信早就从北方的海峡前往了东荒大陆,但从北边过去到达的是一片冰雪世界的雪原蛮荒,而从北边往南的探险并不顺利,直到如今,也还没有南下多过多。

    罗成希望这支新的冒险舰队,可以直接穿过太平洋,抵达南美,在那片富饶的地方,寻找到南方的许多新物种,比如红薯、土豆、玉米等等,还有西红柿等等南美作物,这些东西,尤其是那土豆玉米等那是极其重要的。

    为此,太上皇给冒险舰队赏赐了丰厚的钱帛,并给予了极重的许诺,若是他们能找到这些玉米、土豆等回来,凭每一样都可以换取一个实封侯爵。

    三月后,太上皇身体恢复,继续南下巡游,经过彭城郡,太上皇在行船泗水的时候,组织人到泗水河中打捞周鼎,经过一个多月的打探寻找,居然真的找到了当年秦始皇都不曾捞出的周鼎。

    抵临广陵后,太上皇沿大运河继续南下,直抵余杭,登会稽山,祭祀大禹,并且刻石。

    在会稽,太上皇遇刺。

    有刺客意图在太上皇行路途中以私造投石车伏击,被探路骑士提前发觉,刺客被擒,审问之下发现刺客是一群东瀛海贼,而幕后指挥者是一群东瀛亡国的贵族,他们冒充商人潜入中原,谋划许久,想要刺杀太上皇。

    这些人胆子很大,可他们想要谋刺太上皇,却根本不可能成功,虽然好不容易潜入中原,还想办法预测到了太上皇的路线,但他们那简易的投石车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砸到太上皇的马车。

    对这些人,罗成倒没有什么过于惊惧愤怒的,甚至没怎么意外,毕竟他灭国无数,有几个不死心的亡国者要行刺他也很正常。

    让骑士把他们交给地方官府后,罗成就往西而行。

    一路往西到达云梦,巡视了那片荆湖粮仓后,沿湘江南下,到达九嶷山,在九疑山祭祀虞舜。

    祭祀过虞舜后,皇帝车驾过五岭,到达岭南,巡游广西广东,又沿海南下,南巡广南、林邑、扶南、真腊、丽水诸道。

    在瑞光港,皇帝与存孝等封侯们畅饮,还下海用床弩射杀鲨鱼和捕捉鲸鱼,在那里渡过了一个不错的暑假后,皇帝溯丽水河而上,直抵瑞丽。

    然后弃船乘车马,到达丽江、大理等地,在那里休整了几个月后,皇帝往西到蜀中,在成都呆了一段时间后,往西越过大雪山,到了偏僻的西山,然后进入雪域高原,前往卫藏。

    经过了象雄道后进入勃律道,在昆仑山下的雪山冰川间穿行,沿信度河南下,进入到了天竺大陆。

    沿信度河一直到阿拉伯海,皇帝乘上远洋舰队的船,往西直抵红海也门,然后沿着朝廷这些年在红海南岸的殖民地,一路前往地中海,一直抵达埃及。

    到达埃及的时候,皇帝出巡已经整整五年。

    这五年,罗成游山玩水,确实不再干涉朝堂的事务。虽然皇帝会定期派人给皇帝送上奏章,很多重大国事皇帝也会请示他。

    但罗成每次看过,都只是在后面回个已阅,甚至到后面,干脆是连这两个字也不批,原样封回。

    虽然皇帝上台后也犯了一些错误,但只是些小错,皇帝终究还是坐稳了江山。

    政事堂和翰林院,包括御史台和枢密院,都已经换上了一批新人,这些是当年东宫里的官员们,如今经过五年时间,长孙无忌等元老大臣,也或任满,或年老,都渐渐退出了中枢,很体面的退出。

    嘉文对这些老臣还是很优厚的,任过宰相和大学士的,皆得以国公爵位致仕,每人还破例得了一块不错的封地,原有公爵和封地的,也都另有封地和封户、钱帛增加。

    这五年,也有许多开国功臣们去世。

    老朋友越来越少了。

    太上皇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但还算硬朗,五年的巡游,不但没让他的身体变坏,反而好像让他的身体更好了些。

    在埃及的时候,正碰上阿拉伯人又出兵来争夺。

    此时的阿拉伯帝国,经历了先知和四大哈里发时代后,实力强劲,称霸中亚,波斯萨珊已经彻底灭国,大部份被大食所占,部份并入大秦。

    在四大哈里发之后,原本是以推举方式推选领袖的大食,最终却被倭马亚家族夺得了阿拉伯的统治权,他们依靠当年对叙利亚征服之后成为叙利亚总督的权力,早把叙利亚和大马士革经营的跟他们家族的私人领地一样。

    四大哈里发的第三任奥斯曼正是倭马亚家族的,后来他被刺杀,第四任哈里发却是倭马亚家族的仇敌,而倭马亚家族原本是麦加最古老的十二大家族之一,曾经他们的族长疯狂反对先知。

    叙利亚总督穆阿维叶原本是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的堂侄,领靠着叔父任哈里发时给予的特权,把叙利亚经营成私人领地,这使的第四任哈里发遇刺后,他领靠强大的实力压制其余诸派,成功成为新的哈里发。

    但是这位哈里发上位没多久,却宣布其子叶齐德为下一任哈里发继承人,并随后把大食的首都迁往自己的大本营大马士革,如此一来,实际上就是把原来首领推举制,改成了他们倭马亚家族世袭制。

    因此,如今的大食,也被称为倭马亚王朝,因为他们崇尚白色,故也称白衣大食。

    穆阿维叶上位几年后,也渐渐稳固了自己的权力,他开始不满于当年与大秦签订的城下之盟,不愿意任由大秦把波斯大片富饶的土地占走。

    尤其是当年大食内斗激烈的时候,大秦联合罗马把大食的盟友阿克苏姆灭亡后,又西进攻占了埃及多个港口地区,到后来,大食甚至不得不撤出埃及地区,埃及最终落到了大秦人的手中。

    哈里发对罗马人耿耿于怀,亡罗马之心不死,稳固大权后,便开始组织大军北上,连续发动了三次对君士坦丁堡的围攻。

    可惜每一次都败于罗马和大秦的联合舰队之下。

    大秦风帆快船宝船,配上罗马人的海上利器希腊火,三次杀的阿拉伯舰队几乎全军尽没。

    眼看着破君士坦丁堡不行,哈里发穆阿维叶又想再夺回埃及,以斩断大秦舰队对罗马的增援。

    穆阿维叶亲自率军自叙利亚大马士革南下,远征埃及。

    恰逢太上皇罗成西巡到了埃及,他当即接过埃及指挥权,征召各殖民地的民兵、开拓骑士,还有远洋舰队、武装商船等联合起来。

    在地中海,太上皇指挥的联合军大败大食舰队,将他们全部焚毁在埃及港口外,随后太上皇指挥军队在陆上也大败大食军。

    穆阿维叶仓惶败退回大马士革,损失水陆兵马十余万,元气大伤。

    哈里发被迫派使者向大秦请和。

    天宝六年。

    太上皇和罗马希拉克略皇帝的孙子君士坦丁二世,还有阿拉伯哈里发穆阿维叶在耶路撒冷举行会盟。

    在这次会盟上,六十六岁的大秦皇帝完全掌握着会盟的节奏。

    战败者穆阿维叶因为对罗马和大秦的接连征战失利,其国内的四叶派反对者趁势大兴,为了避免罗马与大秦反击,四叶派又起叛乱,于是只能同意太上皇提出的和平协议。

    经过三个月时间的协商,最后由罗成亲自草拟的一份新三皇协议出台。

    这份新协议取代了旧的大秦波斯罗马永久友好协议,大秦和罗马都承认了大食倭马亚王朝的地位,但同时,倭马亚王朝也正式也大秦罗马缔交友好邦交关系,并签下三国边界协议。

    这份边界协议规定了大秦与倭马亚瓜分波斯,波斯高原和两河流域归倭马亚,但呼罗珊和亚美尼亚归大秦,里海南岸地带以及波斯东面沿阿拉伯海海岸俾路支山区都归大秦。

    另外关于阿拉伯半岛,东部的也门和阿曼都归大秦,而西面的叙利亚归倭马亚。

    但耶路撒冷及其以南之地,归罗马。

    红海南岸之地以及埃及,归大秦。

    大食人不得再侵犯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地中海东海岸诸岛也皆归属罗马。

    这份协议对于大食来说,并不友好。但对于屡屡战败,而国内又有四叶派趁起叛乱四起的哈里发来说,签订这个盟约也是无奈之举。

    不签,那么罗马与大秦可能就要发起反击之战,到时就得面临东西南北四面夹击,签了,那么大家就能暂时和平,一起做做生意各自恢复下国内安稳。

    其实那位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二世是想劝说罗成一起出兵灭掉倭马亚的,但最后被罗成拒绝了。

    大食虽败,可依然还处于强烈的上升通道之中,这个时候若是跟他们全面决战,对于大秦来说划不来。

    就算灭掉了大食,但最得好处的可能就是罗马人了。

    所以以打促和,稳定对波斯北边占领地和红海、地中海的殖民地,对于罗成和大秦来说,其实就很划算了。

    返回埃及,儿子长卿问罗成,为何不联手罗马灭掉大食,然后整个波斯和阿拉伯半岛都是大秦的了。

    “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我大秦早在二十年前,扩张的潜力已经到了极限了,此后虽又征服了不少地方,可已经无法再大量移民汉人过去。而不能大量移民汉人过去,不能移民换种,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意味着我们对这些地方的征服,依然只是占领,这里依然是大量的异族,早晚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起来掀桌子造反的,所以我们对于这些新征服之地,只可以当成了资源的掠夺采集地,而不能真正的把他们视为我们的疆土的。我们要做好那样的准备,一旦这些地方不可控制,就要有随时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不能让他们危及到整个帝国,明白吗?”

    亚美尼亚国王长卿若有所思,“只是将这些地方做为资源产区吗?”

    “是的,既然无法完全掌握,就得留一手,我们得随时能够脱身。当然,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慢慢的将他变为我们的疆土,比如你的亚美尼亚国,这些年,也已经前后移民不下二十万人口了吧?”

    “是的。”

    “还是少了一些,海中道现在有五郡之地,占据着外高加索和亚美尼亚高原,人口超过百万,汉移民才二十万人,不过占两成,依然还只是少数。”

    长卿道,“但是我们这些年也搞置换移民,把一些波斯人、阿拉伯人、埃及人等移民到这边,然后再把原来世代生长在这边的部落迁移走了大部份。现在真正的原住民,其实也已经不过三成左右了,另外有一半是来自各地的移民,我们汉移民占有总数第二多,已经很可观了。”

    “确实可观,但两成依然不够,得想办法加强。中原没有那么多人可移了,你们自己得想办法,比如加强殖民教育,加强汉化速度,两三代之后,让那些异族移民只会说汉话,只知礼义伦常,而不要再记的他们的那些传统他们的那些神。还可以加强各族之间的通婚,比如让外族女子嫁给我汉家男儿,让外族男子娶我汉家女子,不管是嫁给汉家还是娶汉家的,他们生下的儿女,一律都将为华夏汉民,从一开始就只能学习汉话学习汉文化,不许学异族语言等等。”

    长卿点头,他看着父亲,突然觉得父亲好苍老了。

    “父亲接下来准备去哪?”

    罗成搓了搓脸,“本来还打算航行地中海,前往君士坦丁堡瞧瞧,再顺利去法兰克王国转转,再往北行,沿黑海东返,见见突厥老朋友们,再经西域返回中原的。”

    “不过突然没了兴致,埃及这一战,一时手痒接了指挥权,打赢了,也迫使在食签订了和约。但是我观这些大食人都非良善之辈,他们的那蓝教更加厉害,早晚他们还会再起事端的,只不过那些我都管不着了,也许都看不到了。”

    罗马君士坦丁堡皇帝不想去了,法兰克王国、保加利亚、阿瓦尔人、斯拉夫人等等,他也懒得去瞧了。

    反正到了地中海这里,到处都能看到这些罗马人希腊人蛮族人,这些人相比起大秦来,确实还很落后,有很远的路要赶。

    在这里,皇帝也看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比如那些航行于红海、地中海的大秦商船,不仅仅是商人,也有许多野心之辈,那些沿海的殖民地,也并没有完全遵照朝廷的法度规矩,这里很野蛮,也就野蛮的发展着。

    如今这些殖民地的实力还不算强,但二十年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呢?到时这些殖民地只怕就不再会理会朝廷中央的管束了。

    将来到底是出现殖民地叛乱独立,还是其它什么的,罗成也管不着了。

    这些,也许并不完全是坏事吧。

    起码华夏走出来了,不再局限在中原那个圈子里,而且现在还是走在时代的前面,引领风骚。

    从中原到南海,从关内到西域,从高原到天竺,从中南半岛到昆仑海中群岛,再到红海地中海的殖民地,华夏人的脚步已经越走越远,遍地开花,到处扎根。

    不管是昆仑海那些蛮荒的群岛,还是北莽或东荒那片未开化的大陆,又或是中亚那争斗数千年的古战场,诸夏都降临了。

    也许百年千年之后,有的诸夏生根发芽,有的诸夏被异族屠灭或征服同化,但罗成相信,他今天撒下的这些种子,依然带着诸夏走的更远了。

    “我老了,想落叶归根了,不想继续游荡在外了。明天,我就动身起程,返回中原。我会乘船到信度港,然后再沿信度河到西域,再从那边经丝路走河西走廊回到关中。”

    “儿臣送太上皇东归!”

    罗成拍了拍长卿,“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又还没死,等我死了,你再来送我最后一程吧。长卿,你在这边几十年,不错,继续保持,莫要一时起歪念,最终后悔。”

    “儿臣不敢!”

    “敢也没用,海中道虽有二十万汉民,百万人口,可这里是朝廷的道郡,这里的封侯、骑士、士兵都是朝廷的,你若是想造反又或是想割据一方,都不可能成功的,朝廷只要一道诏令,叛乱就会灰飞烟灭,切记!”

    长卿点头,“儿臣绝不敢有异心。”

    “只要你能安份守已,那么你就可以在这里安心当一辈子国王,你的子子孙孙也将与国休戚,大秦存在一天,你们就能继续当一天诸侯贵族。假若哪一天,中原大秦不在了,你们可以选择举起勤王大旗回中原讨逆,也可以选择就在这里坚起王旗自立,那时没有人能再拦着你们,但是只要中原大秦还在一天,你们就绝不可有此二心,明白吗?”

    “儿臣定牢记圣人训言,并传给子孙后代,永远铭记。”

    ·······

    天宝六年,皇帝终于东返。

    君士坦丁堡,罗马皇帝听闻大秦太上皇不再西来,悲痛哭泣。法兰克王国上下听皇大秦太上皇取消了西行行程,也是悲伤不已,他们为自己的国家没能迎来一位东方的圣人而遗憾万分。

    天宝十年。

    皇帝用了五年时间,终于从地中海的埃及回到了洛阳。

    不过皇帝在洛阳只是停留了小半年,然后便又出京到了章丘,七十岁的太上皇选择远离京师洛阳,来到家乡承天府安度晚年。

    长白山下,那别墅庄园如林的功臣山上,新划出了一大片山谷做为禁区,这里是皇帝隐居之处。

    养养花种种菜,又养了几匹马儿几头牛,太上皇还养了一群猫猫狗狗,鸡鸭鹅群,甚至挖了几方渔塘养了许多鱼。

    没有华丽的宫殿楼阁,只有回归自然纯朴的草棚竹楼木屋。

    每天看看书、种种花草蔬菜,逗逗猫狗,不再关心军国大事,不关于朝廷人事,日子倒也逍遥。

    山中不知日月,太上皇在谷中一住就是十年。

    天宝二十年冬。

    谷外来了洛阳的使者,皇帝病重将危。

    皇帝病榻上给太上皇写了一封长信,信中回忆了许多往事,最后说自己幸未辜负太上皇,天宝二十年,依然盛世繁华。

    他还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因此他决心效仿当年太上皇,提前传位禅让给太子,扶太子上马再送他一程。

    “这个傻孩子,他就是过于在意这些,所以太过操劳,才六十岁的人,就已经操劳成疾,病重将危。”

    年过八十,已经满头白发如霜雪,可面色依然还很红润,牙齿也都还在的罗成摇头感慨。

    “圣人,皇太子在外面,说想要拜见圣人。”

    “元佑?他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他应当留在洛阳啊?”

    皇帝若病逝,按规矩都是应当太子先在灵前即位,先完成登基仪式,然后再为大行皇帝发丧的。

    但现在太子却在这个关键时候不远千里,跑来山东。

    “让他进来吧。”

    太子元佑也已经做了二十年太子,四十多岁的年纪了,看到他,罗成不由的想到了嘉文,他们父子很像,但太子多了些英武气。

    太子见到罗成,大礼拜见,他向罗成通报了父亲病情,然后又说了如今大秦的情况。

    “御医说父皇撑不过今年了。”

    然大秦很安稳,也很强盛。

    开元三十八年盛世之后,又跟着二十年天宝盛世,持续了近六十年的强盛,尤其是中原,已经一甲子太平安稳了。

    “父皇在位二十年,勤政敬业,未曾有一刻放松。这二十年,我大秦巩固了对中南半岛诸道的控制,又用了二十年时间,终于殖民征服了天竺诸国·····”

    八十岁的太上皇却并没有什么兴趣,摆了摆手,“无须跟我说这些,二十年前,我就选定你做太孙,如今你父亲要走了,大秦这副重担就要落到你肩膀上了,回去吧,接过这副担子,好好干。”

    “孙儿明白,孙儿与宰辅狄仁杰上官仪等议定,下月即位,明年改元,年号贞观!”

    这个年号,让罗成稍稍愣了一下。

    元佑连忙解释,“圣人,贞观二字取字易经,天地之道,贞观者也,贞,正也,观,示也,贞观,也正视人也。”

    罗成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取贞观二字为年号,看来你志趣也不小,澄清天下,恢宏正道,不错。放手去干吧,我与你父亲历六十年而有这开天盛世景象,如今大秦强盛,国民富足,你这个天下继承的可是非常富足,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莫因此而骄纵。当年我在你父亲即位时把我的战锤传给他,告诉他一句话国虽大,忘战必危。如今,我也送你一句话,国虽强,然好战必亡。你继承大位之后,不要整天想着开疆拓土,赫赫武功这些,记得以人为本,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切记。”

    “朕希望二三十年之后,你把帝位交给你的太子之时,这天下依然国强而民富,国泰而民安。”

    “请老祖宗多给几句教诲!”太子元佑诚恳的道。

    “你跟着你父亲也学了二十年治国理政了,以你的聪明,只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并不需要我再教你什么了。”

    元佑依然跪地不起。

    “好吧好吧,那我就说两句,如今我大秦很强大,拥有广阔的疆土,有些地方已经征服了,比如朝鲜半岛,比如东瀛列岛,比如关外辽东,再比如广南、云黔。当然,也还有许多地方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我们大秦的控制并不算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那里没能实现移民换种,所以虽然大力推广殖民教育大搞汉化,但终究还是有所不足的。”

    “要想解决这些问题,唯一出路就是移民换种,这是一劳永逸的根本解决之道。然则我大秦如今是地广而人少,中原的矿山、庄园、工场都全靠的是贩卖的异族奴隶在干活,汉家百姓起码也能是个自耕农小地主,要不就是经商贩货或开工坊,个个过的滋润潇洒,哪有几个还愿意再往那些边疆蛮荒移民呢?”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多生孩子,让那些汉家男子娶妻纳妾,娶的多,孩子就生的多,将来人口就多,就可以安排那些家中的庶子移民殖民地,到那边给他们授田置业了。”

    “还有一个就是这些边疆殖民地,得让这些汉移民多娶胡夷女子为妾,这样就能快速开枝散叶,迅速增加汉家人口,再辅以殖民汉化教育,那么那大大改善现在的殖民地困境。”

    元佑拜谢。

    “多谢老祖宗指点。”

    “其实这些你们肯定也都是知晓的,你只不过是想听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而已。”

    “什么都瞒不过老祖宗,实是因为如今朝中对于殖民地,有许多异议争执,孙儿即将即位,但新即位后也怕难以服众。”

    “哈哈哈,所以你说来我这里,让我说出这番话来,然后再带回去转传给朝廷大臣们听吗?”罗成笑道。

    皇太子点头,太上皇虽然已经退位二十年,也二十年不过问国事,可他在大秦依然有着无可匹敌的威望与影响力,他的一句话,那绝对比即位继位的皇太子管用的多。

    “好了,回洛阳去吧,我就不回去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你没事也不要来打扰我,没人打扰,我乐的清静,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年。”

    皇太子罗元佑离开,返回洛阳。

    天宝二十年秋,皇帝罗嘉文举行禅位大典,将皇位传给太子元佑。

    元佑是大秦第三位皇帝,嘉文也成为了大秦第三位太上皇。

    禅让传位,经过这两次之后,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大秦的传统。

    嘉文在禅位之后,终究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冬天,传位之后仅一个多月就病逝于洛阳显仁宫,新朝为嘉文定庙号太宗,谥文皇帝。

    次年改元,大赫天下。

    新皇当政,锐意进取,改革了一些天宝朝的积弊。

    在位五年之后,贞观皇帝元佑开始组建远征军团,大秦的远征军团从突尼斯杀到摩洛哥,并在北非迅速推行汉化殖民,此后以原埃及和阿克苏姆、也门等当地汉化胡人组建协从军。

    在贞观十年,大秦发动二十万远征军团,跨越直布罗陀海峡进攻西班牙,攻入伊比利亚半岛。

    经过三年征战,大秦远征军团攻战了西班牙三分之二的领土,并进而征服了日耳曼人的西哥特王国。

    元佑分封了自己的八个皇子,还有数十位功臣到当地建国,并在那里分封驻派了数千名骑士,设置起了西班牙道和西哥特道,随后在当地移民、驻军,修建城堡等。

    贞观十二年。

    征召埃及、摩洛哥、西班牙、西哥特四道受封骑士,征召民兵、胡夷协从军,再次组建远征军团。

    十万远征军团穿越比利牛斯山,进攻法兰克王国。

    不过由于远征军团爆发瘟疫,加上距离太过遥远,补给也困难,再加上蛮夷协议军的临阵倒戈,在普瓦提埃一役中,身兼法兰克奥斯特拉西亚、纽斯特里亚与勃艮第三国宫相的武尔伐德,奉国王希尔德里克二世之命,号召了法兰克三国的贵族和分封骑士们集结了全法兰克力量,迎战大秦远征军。

    战斗开始前,大秦远征军团的统帅便被身边的蛮族哥特人仆从给刺杀了,导致指挥系统出了大问题,紧接着战斗之时,西哥特仆从军又阵前倒戈,使的秦军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之中。

    关键时候,其它蛮夷协从军也跟着叛乱,法兰克骑兵猛冲秦军,遭受背叛的秦军被前后夹击,依然顽强的反击作战,且战且走。

    然则协从军的背叛还导致了秦军后勤粮草补给的中断,秦军只能忍着饥饿做战,在苦战三天,转战百余里后,终究还是因断粮而被击溃。

    十万远征军尽没。

    虽然其中秦军骑士、汉人民兵等也才两万人左右,可是这里面却有五千名秦军在北非和西班牙、西哥特的骑士老兵。

    战败的消息传回,洛阳朝野震动。

    皇帝亲自赶赴承天府长白山下,向至尊太上皇请罪。

    一跪就是一天一夜。

    最终至尊太上皇帝只是叫人给元佑带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了,并没见他。

    没有人知道至尊太上皇给皇帝说了什么,但元佑回京之后,马上就再次组建了一支远征军团。

    这一次,朝中大臣居然无人反对。

    远征军团从中原到天南,从天竺到红海,再到北非,一名名骑士,一个个民兵受召。

    在西班牙,远征军团最终集结了十万之众,虽然没有第一次的兵马多,但这一次却全都是汉家骑士和殖民地民兵们,没有一个蛮夷。

    墨洛温王朝刚刚打赢了一仗,自大的以为还能再次得胜。

    三国宫相武尔伐德再次出任元帅,指挥三国骑士率军迎战。但是这一次,秦军有备而来,在西哥特,秦军九战九捷,收复上次战败后被法兰克人支持下叛乱占领的西哥特全境,把刚刚复国的西哥特人再次灭国。

    不同上次攻占西哥特时的温柔安抚政策,这一次,远征军团在西哥特屠城十九座,杀人超过十万,遍地都是被插在尖桩上的西哥特叛军和法兰克骑士。

    武尔伐德狼狈败逃回比利牛斯山北,远征军没有再趁胜杀入法兰克,而是开始派出大军四出,对西哥特和西班牙全境扫荡,对上次参与叛乱的部族实行了残酷的清洗。

    终于,在大清洗后,秦军做势要再出比利牛斯山,进攻法兰克。

    法兰克国王请和。

    最终双方达成和议,签订了百年停战协议,法兰克每年须向大秦进贡金币六十万枚,以取换来大秦对法兰克的原谅。

    协议签下,远征军班师凯旋。

    布陀罗海峡北面的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西班牙和西哥特地盘,也安稳下来,依然牢牢掌握在大秦手中。

    不过此战过后,远征军解散,洛阳的贞观天子也绝口不再提向地中海西岸用兵之事。

    大秦的疆域也在此战过后,基本上稳定,帝国疆域东起蛮荒大陆,北极冰洋,南临昆仑海群岛,西及直布陀罗海峡的伊比利亚半岛,地中海有一半属于大秦,里海、黑海,完全隶属于大秦。

    原本元佑还想趁大食内乱之机,想等攻破法兰克后,再调头过来围剿大食,结果法兰克一战失败,长白山谷被罗成训斥后,他就断了主动撕破三皇耶路撒冷协议的打算。

    贞观二十四年,皇帝罗元佑病重,临死前还带着一丝遗憾,未能征服法兰克和大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

    在病逝前三个月,罗元佑也按传统,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太子罗绍圣。

    继位前,罗绍圣也依传统来到承天府长白山禁谷拜见老祖宗。

    此时帝国已经历八十四年,那位老祖宗更是一百零四岁了,退位之后还活了四十四年,虽然这些年越发不理世事,可没有人能忽略的了这位开国圣文神武至尊太上天皇帝。

    禁谷外,皇太子绍圣留下了身边的侍卫、大臣,单独入谷拜见。

    当见到罗成时,已至中年的罗绍圣惊的都快说不出话来,十年前他曾随父皇来这里拜见过老祖宗,当时的老祖宗满头银丝如霜雪,可是十年后再见,这位老祖宗却头发乌黑,俨然童颜,似乎返老还童了一般。

    “不必惊讶,其实这只是一顶假发,我如今已经老的头发掉光,牙齿也掉光了,虽然精神头还不错,但说不定哪天就一睡不起了。”

    “明年改元,新年号叫什么?”

    “回老祖宗话,新年号永徽!”

    罗成瞧着罗绍圣,微微点头,他看着远不如贞观皇帝元佑,但也还算可以,论资质也许比嘉文还强些,他继位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但只要肯任用贤明听谏纳言,也不失为一个守成之君。

    “听说你带嫡长子来了?”

    “宪后在外候着,没老祖宗许可,不敢直接带进来。”

    “叫过来瞧瞧吧!”

    罗绍圣赶紧点头,只要老祖宗肯见,若是到时满意,那么一点头,那太子的储位也就稳了。

    他对罗宪还是很中意的,只是这个孩子母亲死的早,因此虽说是元配嫡出,但在宫里却有些势单。

    罗宪二十出头,长的很高大,极难得的是居然极似年轻时的罗成样子,一下子就让罗成喜欢上了。

    问了会话,发现这孩子倒也大方,十分聪慧,而且性子也不错。

    “好好好,将来就立宪儿为太子。”

    三个月后。

    罗成在长白山禁谷接到洛阳来的噩耗,大秦第三位皇帝,贞观天子罗元佑病逝于洛阳显仁宫。

    庙号高宗、谥号武皇帝。

    罗成坐在竹楼的竹椅上,面色平静,他送走了儿子如今又送走了孙子,送走了两位皇帝了。

    静坐了一会,皇帝起身下了竹楼。

    来到了楼前的竹篱围住的菜园,他细心的查看着园里一垄垄的菜。

    红薯叶绿油油,藤条覆盖满了菜垄,一边的菜垄上则种着玉米,如将军盔缨的玉米须已经枯了,壳叶包裹着的玉米已经饱满成熟,随时可以采摘。

    另一边的垄上,则种着西红柿,还有辣椒、花生、土豆。

    园边,搭起的架子上,爬满的是南瓜藤,一角落还种了一小块向日葵。

    这些都是漂洋过海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都是遥远大洋对面的美洲大陆的土产,皇帝先后组织了数支远洋冒险舰队,一次又一次的远洋冒险,一点点的收集,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最终有了这一园子。

    “老祖宗,又在侍弄这些宝贝呢?”一个老掉牙的宦官过来。

    “小李子,玉米熟了,回头送一些到司农寺去,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宝贝,种好了亩产能过千斤,还有那土豆、红薯,再过些天也能挖了,那些也都是易种耐旱且高产的作物,可以当粗粮,都是宝贝。”

    “圣人,这都是祥瑞啊。”七十多岁的宦官小李子咧着没牙的嘴笑道。

    罗成扶着锄头站在那满园的土豆、玉米、红薯、辣椒前,也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同样没了半个牙齿的空空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