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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十五章 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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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四百十五章 工具

    沈润不语。

    朝中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其实很清楚,那些人对他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轻蔑嘲讽他的,这类人或是因为他尴尬的身份心中鄙夷,他亡了国,没有殉国,凤冥人不屑他,也有龙熙人出于国破的恼恨对他暗生怨愤,或是单纯出于嫉妒,嫉妒他即使名不正言不顺、即使他亡了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一不二,他们想要取他代之;二是对他没有太多关注的,这类人只是单纯地觉得他身份不正,且有窃国的风险,对当今陛下无太多助益,对上过于忠诚的人认为他没用到甚至连个后代都不能让陛下拥有,他不适合在现在的位置继续呆下去。

    不管这两种人心里怎么想,晨光将他放在现在的位置上,至少从明面没有人敢质疑他,不得不说晨光的震慑力很强,强大到她都不用主动交代,那些心怀不满的人心里再不满也不敢对留在她身边的他不敬。

    如此,沈润也就不怎么计较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他了。

    现在的局面是晨光想要的结果,对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她要利用他做一个稳定民心的活招牌,却不会将他抬到高位,所以她把真正忠于他顺于他的人逐渐清除出权力中心,能留下来的龙熙人都是自愿臣服她并有心向上爬的,那些龙熙人挂着龙熙的出身,而今已经是凤冥人了,他们或许会因为他曾是龙熙帝对他多一份表面上的恭敬,实际上他们真正效忠的是凤冥帝。哪怕沈润做得再多,做得再出色,在文武百官眼里,在权力的中心地带,无名无分的他也只是凤冥帝手里的一样工具。

    “容王殿下”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种讽刺,连封号都没有改变,他被恢复成了龙熙帝之前的身份,这就是在告诉世人,他过去的所有拼搏和反抗都是徒劳的,她动动手指就将他打回了原形,他成了世人眼中的笑柄。

    她这样做并不是憎恨他,或是想要耍弄他,这是她保住政权的手段,他明白,所以很早之前他就开看了,他知道,这不是她的私人情感。她是凤冥帝,她灭了他的龙熙国,她要留他在身边,就必须要牢牢地压制他,否则,即使他没有异心,追随他的那些心思活跃的人也会因为不甘、怨憎生出事端。她不可能将他高高地供起来,眼看着他受人追捧,寡情的帝王才能将帝位坐得长久,他曾说过她是天生的帝王,这句话也就是默认了在她心中帝位比情爱更重要。

    过去的身份可以让他变换角度去理解她,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只是她没给他机会,他在决战时输给了她。他也能明白,就现在国内的这个局面,其实已经不需要工具人了,如果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工具人和他的奴才们早就可以退场了,之所以还没退场……

    沈润想,“工具”就“工具”吧。

    正在这时,嘉德殿外传来异动,是当班的侍卫们铠甲触地的声音,不久,一人跨过门槛,踱着碎步走进来。

    殿内的太监宫女反应极快,齐刷刷跪地,垂眸屏息,不敢擅动。

    沈润微怔,站起来,晨光着一身乌鸦鸦的长裙,面色苍白,衬得那头柔顺的秀发越发显得乌黑,口脂嫣红,她沉着脸,很不愉快的样子。

    沈润看她这突兀的打扮,狐疑了一瞬便懂了,自蓉城那一次,她的日子总不准,时有时无,让他操碎了心,现在看着她一身黑,他很高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短暂地放下了。

    秦朔起身,行了一礼,含着笑道:“参见陛下!”他不着痕迹地往晨光背后扫了一眼,只有司七,没有火舞,他有点失望。

    “你还没去白河县?”晨光瞥了他一眼,问。

    她语气冷硬,似心情不佳,秦朔惊了一跳,心想早朝的时候他就在,她没看见他?腹诽自然不敢表现在脸上,他讪讪地笑道:

    “臣来向殿下辞行,稍后启程。”

    晨光点了点头。

    秦朔见状,即刻告辞:“臣告退。”

    眼看着他转身欲离开,晨光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叮嘱:“白河堤,多找些懂行的,能减省多减省。”

    这一听就是国库没银子了,不然也不会连盐矿都卖,秦朔会意:

    “臣遵旨。”

    “下去吧。”晨光淡淡地道。

    “是,臣告退。”

    秦朔走后,晨光在院子里坐下。沈润嫌屋子闷,之前一直在庭院内批阅奏章,他唤来成安,轻声吩咐了几句,回头见晨光一手掐着腰已经坐下了,苍白的小脸微微泛着青色,他噙着笑问:

    “你从哪儿来的?”

    她极少来嘉德殿寻他,有事也是派人找他过去。

    晨光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花园。”

    原来她去御花园了。

    沈润笑了笑,正要在她对面落座,余光瞥见她发间落了一片粉色的花瓣,顺手摘去,轻声问:

    “吃糕么?”

    晨光摇了摇头,张开眼睛,看见桌上摆着的檀木盒子雕刻精美,泛有异香,她生了好奇之心,伸手要拿,口中问:

    “这是什么?盒子这么精致!”

    沈润吓了一跳,心脏一紧,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瞬间滴落,在她的手即将触到檀木盒子的一刻,他先一步将盒子抱进怀里,干笑着,语速极快地说:

    “这是秦朔送我的。”

    “是什么?”晨光不疑有他,眨了眨眼睛,感兴趣地问。

    “是……茶经。”沈润讪笑着回答,要是让她知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李蓬莱的孤本艳画,她一定会让他滚出后宫,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事,每次接触到,不是目露嫌恶就是一脸恶心,他特地选了一个她最不感兴趣的说,她对茶最没兴趣,也不会好奇。

    “茶经?”果然,她一脸嫌弃,连问都懒得再问了。

    沈润故作从容地将檀木盒子放到脚下,免得她再生好奇。

    “赤阳国的使团有消息了,明日午后进京。”晨光说。

    沈润愣了一下,失笑:“他们还真妥协了?”

    “他们既不想长住越州,也不想打道回府,只能继续赶路了。”晨光哼道。

    “来兴师问罪吧?”

    晨光轻蔑一笑:“那最好!”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明日你去迎接。”

    沈润点了点头。